软轿里铺上了厚厚的软垫,不知是不是魏宁的心思,还特地在软垫旁放了一个暖炉,里头烧着细细的银丝炭,她红着眼睛从门后出来,进了暖轿,等到估摸着里头的人坐好了,魏宁吩咐出发,没走几步又见绣着夹竹桃的轿帘后伸出一只玉色的手,微微嫣红的指尖撩开轿帘一角,白腻的下颌在缝隙里若隐若现,对他低声道了声谢谢。
魏宁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有心情跟他道谢,点点头,说了声客气。
沈银霄坐在轿子里,靠着铺着软毡的轿壁,出了会神,忽然又撩开帘子,细声细气地问他:“魏大哥,今日将军心情如何?”
“我提前知道,就能伺候得小心些,免得又惹他生气。”
魏宁蹙眉。
他还真拿不准将军的心思,他几乎从年少时就跟着他了,从军营里的大头兵,到如今亲卫营统领,正经算下来,将军跟他在一块的时候,比跟刺史相处的时候都久,就这,他也不敢说能一眼猜透他的心思。
他冷眼的时候也未必就动怒。
他笑的时候未必就是开心。
就比如今日将王子犴的头颅给王媛君看的时候,他脸上就在笑。
今日既然还叫他去买个糖葫芦,想必心情不会差。
魏宁无声叹了口气,“娘子放宽心,将军没有不悦,请娘子去,不会为难娘子。”
沈银霄哦了一声,放下帘子,松了口气,看来,他应该还不知道今日收了卖房子的定金,和牙人跟买家签了卖房契。
不知不觉间,她的后颈沁出丝丝冷汗,她捻着袖子擦了擦,只觉得时间分外难熬。
软轿抬起来摇摇晃晃,她靠着轿子打盹,却听到外头街上传来不同于百戏杂耍的喧闹声,她往外瞧了一眼,远处的烟花巷和胭脂巷,兵甲林立,不停有穿着甲胄的军士闯进妓馆和看起来不起眼的私宅子,不一会,一群衣衫不整,红脸赤膊的男人女人们被推搡出来,香粉味和酒气沿着冬夜的冷风,一直飘到她鼻尖。
“那是做什么?”她有些好奇,翠华楼竟也被包围了起来,门口停着十几匹高头大马,坐在马上的军官呼呼喝喝,指示着将抓起来的人都分类关押好。
魏宁看了一眼:“例行搜查罢了。”
例行搜查哪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,她曾在翠华楼做过乐姬,见过几次官府莅临坊间例行检查,也没有弄得这样的来势汹汹,显然有震慑恐吓的架势,怪吓人的。
看到那些衣不蔽体,袒胸露腹的男男女女哆哆嗦嗦地在寒风里瑟瑟发抖,有的甚至连抱腹和底裤都没系好,显然是正打得火热结果被闯进来的军士掀开帐子拎起来扔出来的。
看魏宁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,她收回视线,十有八九是魏承吩咐的,也不知道是想吓唬谁。
没有不悦么,她心里泛起嘀咕,也不知道这是在杀鸡给谁看。
到了春风楼门口,魏宁送她去了雅间,停在门口只让她自己进去,他自己则转身快步下楼,休息也没休息一会,也不知道去忙什么。
她站在雅间门口,深吸了一口气。
门半合着,露出中间一条寸许的缝隙,透出里头晕黄的暖光,她抬手准备推开直棂门,手又在门上顿住。
待会说些什么好,才能让他早些放自己回去呢。
她蹙着眉,听着里头细细的声响,咬了咬后槽牙,眼睛一闭一睁,推开。
门在轨道上滑动的声音钝钝地传来,好像钝刀子割肉,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立。
里头没有伺候的人,她合上门,绕过一面六扇蚕丝折屏,掀开低垂的帷幕,男人坐在软垫上,慵懒地靠在凭几里,宛如玉山将倾,背后又恰好是一扇绘着清江山水的漆木座屏,身前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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