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八章 伺机除之 （2 / 37）

更在朝堂上步步为营，只为证明旁支亦能光耀门楣。

多么可笑的执念啊。

或许朝中故旧会讥讽他懦弱，族中长辈会斥责他辜负了家族期望。

只有他自己明白。这绝非逃避，而是历经沧桑后的彻悟。

会昌元年底，“四州抬位”政令甫一颁布，被从桂州召回长安待任的李珏，便敏锐意识到：

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。

当今天子正值壮年，想来还有数十载春秋。

而自己却年近花甲，在天子有生之年，恐怕再难得到重用。

岭南虽远，反倒成了他最理想的归宿。

那里没有长安朝堂上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，没有本家宗亲们居高临下的冷眼相待，更不必日日提心吊胆，生怕重蹈甘露之变的覆辙。

他可以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重获新生：

迎娶一位贤淑的年轻少女，纳几房温顺的妾室，或许还能再添几个子嗣，让自己这一脉在南方开枝散叶。

即便自己力有不逮，膝下不是已有五个儿子了吗？

待到家业兴旺，他要亲自撰写家训，告诫子孙后代：

不必执着于庙堂高位，能保一方平安、护佑族人周全便足矣。

若有人问起赵郡李氏往日的荣光，他只需回以淡然一笑。

世事难遂人愿。

尽管多方奔走，李珏最终仍只能以循州刺史的身份南下赴任。

这个职位对他扶持晚辈、在短期内壮大新家族的计划而言，实在是杯水车薪。

唯有坐上节度使的位置，他的许多布局谋划，才能真正施展开来。

于是，自决意远离权力中枢之日起，李珏便卸下了仁善的伪装。

作为牛李党争的核心人物，也只有不谙世事的百姓才会相信他所谓的高洁品行。

“争”字的真谛，本就在于不择手段达成目的。

正因李珏深谙此道，才有了文会袭杀后环环相扣的安排。

平心而论，李珏并非天生的杀手。

在亲手勒死孔望归的那个夜晚，他确实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惊惶。

毕竟数十年来，他始终以清心寡欲、廉洁奉公的形象示人。

装得久了，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。\比/奇\中/闻¨网` `冕.沸?岳?黩!

每当在朝堂上慷慨陈词，斥责李德裕专权跋扈时，他是真心实意地相信自己与李党不同。

直到孔望归的尸身在他面前渐渐冰冷，他才惊觉：

原来他与那些政敌并无二致。

噩梦自此如影随形。

每夜合眼，李珏必见孔望归与谭杭的冤魂前来索命。

谭杭倒不足为惧，生前不过是个庸碌之辈，死后又能掀起什么风浪？

可孔望归不同，到底是曲阜孔氏的嫡系血脉，其族内还有孔望回等人在朝中位居要职。

倘若其父孔顾纯，识破他借孔望归之死构陷卢钧的计谋，以孔氏在士林中的声望，他怕是难逃灭顶之灾。

所幸天意眷顾了李珏两次。

第一次是来自琼州岛上，一个姓梁的长史密报，揭发黄巢擅离职守。

他当即携子李楷渡海问罪，表面上是整肃官场，实则是要逼退岭南节度使的有力竞争者李景让——

若李景让想保住爱徒黄巢的仕途，就不得不退出这场角逐。

第二次喜讯来得更为及时：

曲阜孔氏满门覆灭。

他再也无需担心来自大族的报复。

李珏心知，所谓“倭寇袭扰”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。